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陈东升 王春 通讯员吴攸

天天有化解,日日有点赞。在杭州,一个针对知识产权和国际商事纠纷的云平台“中国(杭州)知识产权·国际商事调解云平台”自今年4月上线以来,已有69家调解机构入驻,调解员达1600多人,共收案4000多个,调解成功700多件,个案调解最短仅用时1天。

这个云平台被誉为杭州调解的“最强大脑”,由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与市贸促会深度协作上线,解决异地当事人等遇到贸易纠纷难以面对面妥善处理的烦恼。

据杭州中院院长斯金锦介绍,杭州是国家知识产权示范城市,涉知识产权纠纷数量众多,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坚持以案件审判为中心,立足区域经济特点,主动回应互联网知识产权司法保护新需求,成立三年来共受理各类知识产权案件11085件,收案量相较于前三年同期增长126.83%,审结10195件,同比增加一倍。法庭办理的“奥普”商标案入选年度中国法院10大知识产权案件,“MK”商标案、“微信小程序案”入选年度中国法院50件典型知识产权案例。

斯金锦说,法庭充分发挥知识产权审判职能作用,加快知识产权审判领域改革创新,为促进浙江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打造杭州数字经济第一城、营造法治化优良营商环境提供了有力的司法保障。

创新审判机制

优化营商环境

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成立于2017年9月8日,跨区域集中管辖浙江省杭州、湖州、嘉兴、金华、衢州、丽水六地市专利技术类等知识产权案件。

9月8日,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成立三周年的日子。这一天,32位专家从斯金锦院长手中接过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兼职技术调查官的聘书。受聘专家扎实的理论功底和丰富的专业知识,能就相关专业的技术性问题为法官判案提供及时、有力的技术支撑,帮助法官客观、公正地认定案件事实。

杭州是电子商务之都,2019年,杭州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达到3795亿元,占GDP比重达四分之一,同比增长15.1%,对全市经济增长贡献率超过50%。

杭州互联网经济独树一帜、发展迅猛,也为三年以来的知识产权司法审判工作打上了深深的互联网经济烙印。2017年至2019年,在杭州法院生效一审判决中,涉网著作权、商标权、外观设计专利权纠纷三类案件涉及网络平台较多。

谈起自己办理的全国首例涉“微信小程序”平台知识产权侵权责任案件,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庭长李奕说:“我之前不是很了解微信小程序,但在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有个必备技能就是要时刻保持着好学的头脑和激情,始终紧跟新技术领域的前沿,不断接受新生事物应对新挑战,我沉下心来研究,最终认定微信小程序服务提供者提供的是一种新型的网络服务,根据侵权责任法第三十六条认定其是否构成帮助侵权,从平衡权利人、被投诉人、网络服务提供者和社会公众利益的角度出发,重申何为必要措施及其判断标准,进一步丰富了必要措施的内涵和司法实践。”

作为杭州中院第一个博士,李奕总是带领庭室成员不断学习充电,为知识产权纠纷的增多变难匹配相应的知识储备与审理技能。

李奕介绍,杭州知识产权法庭依法审理了涉军工永磁技术、高科技滤膜、涉“北斗”卫星定位系统等高新技术案件,切实加强核心技术和前沿领域技术成果的保护,涉小猪佩奇、小黄人、傅雷家书等著作权案件,实现对文化创新的引导和保障作用,还审理了涉“奥普”“中国黄金”“华润”“小米”“胡庆余堂”等众多知名商标案件,为服务创新发展、优化营商环境贡献司法力量。

在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审理的上海恺英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浙江盛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诉苏州仙峰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著作权纠纷一案中,一审先行判决以5万余字的篇幅,对双方争议的网络游戏《蓝月传奇》能否获得著作权法保护、具体的保护路径选择、游戏侵权比对的方法、游戏侵权救济模式等问题进行了详细阐述。

杭州知识产权庭副庭长张书青说,在判决书中,我们明确了游戏情节属于独创性表达,没有直接将游戏认定为类电作品,而是科学地根据法律漏洞填补方法,类推适用法律加以保护。同时,针对游戏侵权救济的迫切性,我们还创造性地适用“先行判决+临时禁令”模式为权利人提供救济。

这一案件裁判明确了适用著作权法保护网络游戏需把握的核心原则,填补了网络游戏著作权法保护的理论空白。

互联网技术带来了证据采集手段的巨大变革,也给涉网知识产权审判中相应证据的审核认定带来新挑战。

对于通过互联网远程访问、区块链存证、时间戳、实时抓取云存储等方式所取得的电子证据,由于存证主体、取证工具等方面与传统取证方式存在区别,杭州法院秉承开放、中立的态度,对其证据效力进行审慎审查,并探索形成同类电子证据的认证规则。杭州中院在审理TCL-罗格朗公司诉杨连生等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案中,对于经时间戳认证的电子证据,明确了审查判断标准,为类案审判提供良好的借鉴和指引。据统计,2017年至2019年,在涉网知识产权案件中时间戳证据被采纳的案件共计590件。

加强协作联动

推动诉源治理

对于发生在电商平台上的海量知识产权侵权纠纷,杭州知识产权法庭一方面通过司法裁判明确电商平台经营者对于侵权投诉行为的处理规则,采取不同的必要措施,积极推进平台自治;另一方面引导平台利用自身优势,参与涉诉纠纷化解,指导并促进电商平台提升自我净化能力。

杭州中院在充分调研基础上,还形成针对批量诉讼案件进行多元化解的十条举措,研究制定了依法规范立案、加大引调力度、合理安排审判流程、审慎采取保全措施、注重平衡当事人诉讼地位、合理确定赔偿数额、发挥诉讼费调控作用、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发挥裁判引领作用、构建与电商平台良性互动机制等措施,努力从源头上减少涉网知识产权案件增量。

4月21日,杭州知识产权法庭的第九个巡回审判庭——滨江巡回审判庭设立并投入运行,进一步优化了滨江区现有知识产权保护格局和营商环境,助力企业创新发展。

三年来,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充分利用与嘉兴、湖州、金华、衢州、丽水五地市建立的跨区域知识产权审判协作机制,多次赴桐庐、安吉、长兴巡回审判庭审理专利侵权案件,在便利当事人维权诉讼、减少诉累的同时,也通过“家门口法庭”以案说法形式的普法宣传,让当地经营者近距离、更直观地感受到司法裁判指引,提升尊重、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

一个细节能够侧面反映企业对杭州司法环境和法官司法能力的认可。杭州知识产权法庭作为全国为数不多的跨地域集中管辖知识产权案件的法庭之一,审理了大量专利案件,且另有相当部分不在杭州乃至浙江本地的原、被告当事人,通过将淘宝、天猫、阿里巴巴等网络平台作为连接点在杭州进行诉讼。比如“PRADA”“MK”“小米”“中国黄金”等知名品牌在知识产权遭遇侵犯时,都选择通过杭州知识产权法庭维权。

杭州中院以新时代“枫桥经验”为引领,积极吸收各方力量参与涉网知识产权纠纷化解,促进行业调解、专家调解、律师调解等有机衔接、互相协调的多元化纠纷解决体系建设,实现诉前、诉中化解的双过滤机制,促进共建共治共享的网络治理格局建设。

杭州中院与市检察院、市公安局共同发布《关于建立知识产权刑事司法保护联席会议制度的意见》,加强公检法机关在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工作中的协调配合、交流研判,提高办案质效,实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

杭州中院积极开展与中国互联网协会、市知识产权局、市中小企业协会、省知识产权保护中心、知识产权研究与服务中心、杭州仲裁委员会、义乌市知识产权诉调对接中心等机构的诉调对接,指导并参与浙江(杭州)知识产权诉调中心的运行工作,推动诉源治理,促进知识产权纠纷快速化解和实质性解决。

据统计,上半年共委托诉中调解案件429件,调解成功123件,成功率28.67%。1月至4月,共诉前委托引调226件,调解成功98件,成功率43.36%。

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审理涉及施耐德电气等行业领军企业的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件,营造统一开放、有序规范、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加强释明引导,以调解促合作共赢,在一起标的额达5000万元的侵害实用新型专利权纠纷中,通过释法明理,分析利弊,使双方达成许可合作,化解争议的同时加强了知识产权转化运用。

据杭州中院副院长邵景腾介绍,作为全国政协第一批调研基地,杭州法院积极协助市政协开展网络环境下知识产权保护调研;协助杭州市市场监管局开展关于优化营商环境、加强诉源治理对策的调研,并与市市场监督局一起参加中国营商环境评价“知识产权创造、保护与运用”指标的相关测评;汇总报送杭州法院知识产权审判相关的制度规范、案件审判数据,并通过召开座谈会等形式,将审判实践中发现的问题及时予以反馈,增强司法服务大局的实效性。

打造专业队伍

提升司法权威

如果将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比作一个高效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螺丝钉:

王玲作为审判团队负责人,2019年主审案件349件,签发裁判文书720篇,审理“爱他美”“华策”“玫琳凯”等多起重大疑难案件;

王昭产假期间仍克服困难参与办案,结案127件;

牟丹工作认真细致,及时发现诉讼中的虚假行为并依法作出处罚;

黄斯蓓作为年轻法官勇挑重担,代表法庭参加涉网知识产权案件研讨,在全省专利保护工作座谈会发言……

随着团队的壮大、分工的细化,审理更加精细化。目前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共有成员47名,其中员额法官14名,法官助理8名,技术调查官4名,法官与法官助理不是硕士,就是博士。

47人的团队,组成在专利权、著作权、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审判方面各有侧重的三个审判团队,动态优化一名员额法官搭配一名法官助理和一名审判辅助人员的“1+1+1”工作模式,还单独设置保全组,形成保全组人员主导,承办法官或法官助力配合的保全新模式。

知识产权具有学科融通性和专业交叉性特点,技术事实的审查是知识产权司法审判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法官虽然精通法律,但欠缺专业技术方面的知识,这无疑给案件事实的查明和认定带来困扰。

为解决专利技术类案件事实查明认定的审判难题,2018年,杭州知识产权法庭以“司法高级雇员”方式招录了3名机械领域和1名计算机领域的专职技术调查官。

技术调查官姜妍原来任职于国家知识产权局复审和无效审理部,从事专利案件的实质审查、复审和无效案件的审查以及行政诉讼工作十余年,机缘巧合下成为技术调查官队伍中的一员。

在协助法官办理一起关于“清洁工具”的案件时,姜妍真切感受到“技术助手的重要性。庭审过程中,因原告主张临时保护期的费用,被告不认可申请公开文本和授权公告文本的权利要求书保护范围一致,比对了大概30多项权利要求,经逐条梳理,抽丝剥茧,提炼归纳争议焦点12项,庭审开至晚上8点,出具的书面比对意见达13页。

在兼职技术调查官——杭州职业技术学院校长徐时清看来,知识产权诉讼中,技术事实的查明至关重要。技术调查官可以在以下方面为司法裁决提供智力支撑:一是承担“技术翻译”辅助职责;二是查明技术事实,提出技术审查意见;三是有助于实现专业化和法律化相结合。

32名兼职技术调查官的加入使得法律知识和专业知识进一步有机结合,他们出具的意见和结论,将会增强杭州法官敲法槌时的底气和决心。